撒哈拉沙漠在哪
去往撒哈拉沙漠的方式,通常有四种(跟团、自驾、包车和公共交通),大多数人选择跟团,这也是我们在众多攻略分享里看到的方式,三天两夜的行程,2000~3000元每人的团价。因为我们带着孩子,行程上希望宽松一些,又想将旅行成本减少到最低,但网上关于撒哈拉沙漠自由行的信息少之又少,所以直到我们到达马拉喀什,咨询了当地两家公共巴士站后,才最终确定乘坐公共巴士方案去往撒哈拉沙漠。接下来,路程漫漫,却是一场难忘的旅途。
一早从马拉喀什出发,去往瓦尔扎扎特,不过四个小时的路程,我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。途中有一段极其崎岖的山路,峭壁旁是单向公路,再过去一点就是悬崖,道路没有护栏,全凭老司机的丰富经验,他小心谨慎地驶过一段段关卡,那段路车里很安静,阳宝也被晃着晃着睡着了,而我像是在巴士上观看一部颠簸的电影,跟着起伏的剧情,忍不住紧张起来,然后,这份紧张感让身体的不适感阵阵袭来。
所以迈向瓦尔扎扎特的第一步便是翻江倒海的狂吐不止,那一刻,身体几乎被掏空,整个人处于恍惚的状态。这段经历让我对长途车程滋生出难以摆脱的恐惧感,它成了我旅程中最沉重的负担。
那一晚,我们住在阿伊特本哈杜筑垒村。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,荒漠、戈壁、城堡,河畔、清流和棕榈树,它近乎完美。村庄不大,几百米的距离就走到了村的尽头,我们走过河流,爬上筑垒村,眺望远方贫瘠的土地。这一天似乎过得很慢,或许是身体的疲惫拉长了时间。唯一令人振奋的就是坐在筑垒村的最高处等待日落,等待那耀眼的光束渐渐沉下去,等待夜晚的凉意渐渐升起来。我已算不清这一路看过多少次日落,但荒漠里面向绿洲的日落还是第一次。看日落的人很多,大家三三俩俩的坐着,默契地一言不发,像是等待生命中某个庄重的时刻,即便它不过是晴天里的某个日常,但意义却各不相同。
夜晚的村庄在星空下,做着一个道路漫长的梦。
第二天,是更漫长的旅程。我带着阳宝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,视野开阔,经过一夜好眠,身体的不适也消失不见了。巴士行驶在狭长但平坦的道路上,这是通往撒哈拉唯一的路,我能想到,这条路上载过数以万计的过客和故事,所以,比起这条路所经历的漫长岁月,接下来不断接近撒哈拉的路程似乎不那么令人沮丧。
我盯着车前进的方向,路的尽头是更长的路,路的两旁除了贫瘠的土地,很难找到生机,所以任何关于生命的迹象都容易触动心灵,每一份生动都会被放大。途中的停留带来惊喜,那是去往撒哈拉沙漠漫长旅程的额外馈赠,我一次次的感叹,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竟然筑造出如此美丽的栖息地。简约的赭红色房屋,地标存在的清真寺,拥有彩色外墙的学校,道路旁赤脚走路的人们,冲着巴士微笑的面容,背着书包跑跑跳跳的小小身影……所有这些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碎屑,却是我珍视的部分。我沉迷于记录这些琐碎,把它们凝结为旅程的片段,因为我知道,它们是时间长河里确定性的原点和证据。而往往能从人生的烦闷悲苦中拯救我们,就是生活里的那一点点不起眼的小美好。
夜幕降临,眼看着就要到了,但巴士又往另一个方向的小镇驶去,这一辆巴士,需要去往的方向太多,也承载了太多。梅尔祖卡是巴士的终点,也是进入撒哈拉沙漠的起点。谢过司机后,下车的游客被一群当地人围住,纷纷询问酒店名称。一开始我们误解他们是拉客的司机,后来才知道他们是酒店的老板,因为这么晚担心乘客无法找到酒店而等在巴士站。
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,我们终于可以享受走向撒哈拉的旅程。在梅尔祖卡小镇生活的属于撒哈拉的柏柏尔人,他们和善、友好又真诚,和他们相处,舒适温暖。你的需要会被看见,也会被解决,不管是否与他们有关。总之,他们不会失信于你。
第二天,我们坐在酒店门口的石凳上吃早餐,我这才发现,不管我从哪个方向望去,我都能看见撒哈拉沙漠那一个又一个高高低低的沙丘。仿佛你一旦站在了它的面前,你的世界便开始围绕着它旋转。这个季节的气候比想象中温和许多,只有在正午时发挥一下太阳的威力,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来撒哈拉正合适,既可避免灼热的阳光,也不用担心季节的风沙。
傍晚,我们骑着骆驼,一深一浅地踩进撒哈拉。骑骆驼的体验,对于初次尝试的我们叁来说,自是新奇无比,但很快我们从缓慢的节奏和不舒适里败下阵来,纷纷表示这可能会是我们唯一的一次体验了。事实上,我们骑着骆驼走了一个多小时,最后,我们的眼前,只剩下连绵不断的沙丘,眼前的风景大了,内心的自我就小了。我们坐在沙丘上,再一次等待日落,它的光芒从这一片传播到那一片,沙丘有多少,它的传播就有多远,直到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不见。
对于闯入撒哈拉的游客来说,与烈日沙漠为伴的生活终会被无味苦闷掩埋。营地的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我们,他们似乎想尽一切办法让这枯燥的沙漠生活显得更加五光十色。周到的服务、丰盛的晚餐、设施齐全的帐篷,所有这些都让我们没有脱离现实生活中的享受,所以即便是深处沙漠,我们也没有半点不适,甚至心灵得到无限的满足,因为这样的体验,达到了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平衡,而我们又可以暂时摆脱那些微不足道的愁绪,投入到仿佛另一个时空里的生活。夜晚的篝火晚会,我们击鼓哼唱,是为终于抵达梦想之地的欢呼,也是为置身另一时空的尽兴。这样短暂的一晚,谁也不愿意早早进入梦乡。
撒哈拉沙漠的日出和日落、星空一样,是来过的人不想错过的风景,但日出之后,好像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停留了。“邻居”们纷纷在早餐后离开,奔赴下一个目的地。
而我们却像几个恋“家”的孩子,不愿早早离去,因为还没好好的记住这个“家”的模样,因为想和它呆久些。最后,露营地只剩下我们,即便没有网络,没有信号,但我们却拥有了更多可以消遣的时光。比如阳宝不厌其烦地在营地后面的沙丘上爬上爬下,比如他整个儿趴在沙漠里淘沙,比如他拉着我们回到昨天夜里的篝火现场,又比如他变成了总指挥,我们组成了一支乐队,即兴制作着关于撒哈拉旅程的乐曲。
对于撒哈拉,我们终究只是过客,和所有不远万里奔赴它的游人一样,我们走过的轨迹终究会被时光、风沙和循环往复的足迹抹灭。我们所见的它也非心里幻想的那个——荒野无际、新奇险峻的沙漠。我们无法深入它,无法长时间的拥有它,这里所剩下的只有不期的邂逅、短暂的停留、匆忙的别离和难言的不舍。但是没关系,至少,数小时的骆驼日落之旅,夜晚满天星空下的篝火晚会,还有温和又耀眼的日出一并奉上,是撒哈拉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。
离开梅尔祖卡的傍晚,天空多了许多轻薄又绵柔的云彩,这样的傍晚让人舍不得离开。我这才发觉,梅尔祖卡的黑夜比白天来得热烈,每个年龄段的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开启着他们的“夜生活”,孩子们聚在一起嬉戏打闹,青年人骑着摩托车在小巷穿行闯荡,老年人坐在门前窃窃私语……而我们是带着撒哈拉人给的种种温暖再一次出发。
事实上,在结束摩洛哥之旅后,我们飞往了第二个北非国家——突尼斯,原本计划去突尼斯的撒哈拉沙漠看看,却因为在突尼斯城遭遇抢劫,所以将突尼斯行程改变,但在我们看来,撒哈拉沙漠的旅程远没有结束。虽然我们继续前行,但依旧心怀期待,期待关于我们和它的另一本“续集”,终有一天,我们重回原地,再次与它相遇。
到那个时候,阳宝也许会以另一种方式和撒哈拉沙漠交流,而这一次他用了最原始的方式与它交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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